愿做春泥更护花

——记渑池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办公室主任曹睿哲

渑池公安局刑警大队侦查人员，每谈起大案要案的侦破成功，都要谈到曹睿哲。

奔着好奇和敬意，我们很想目睹曹睿哲的女警察风采。局警令部主任说，曹睿哲是最忙的人。为了能见到她，我们早在几天前就约她，可是，总是被她突然而来的事情改变了。

曹睿哲是渑池公安局刑警大队办公室主任。

刑警队办公室主任的工作是这样的：

凡是发生大案要案，主任要第一时间到达案发现场，亲历侦破的全过程。这样，才能把梳理摸排出的各类线索，及时汇总上报给指挥部。指挥部领导根据她汇总上报的情况，及时制定工作方略，以便更清晰地指挥战斗。决策制定之后，她要传达到每个作战小组，并及时叮问部署工作进展情况。然后，详细记录工作台账、量化每日工作、梳理线索发现漏洞，为领导的决策指挥发挥好参谋和助手作用。

与此同时，刑警队办公室主任又是专案组的后勤保障部门。尤其在异地办案时，专案组几十人的吃喝住宿行，都需要主任全权安排操持，在人力、物力、财力等各方面予以协调，为各个工作组解除后顾之忧。案件侦破后，其他人员回家休整，主任却不能停歇，还要写案件侦破经过、上报工作信息、统计各项战果，为后续的宣传报道和记功嘉奖做准备。

刑警大队办公室主任就是刑警大队的大管家。

2013年春节前夕，连霍高速渑池义昌大桥发生爆炸事件，致桥面垮塌，致10多部车辆掉在桥下，20多人伤亡。

特大事故引起了中央、省、市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

案发后，曹睿哲和局领导一起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迅速投入工作。在市、县两级领导的现场指挥下，案发当天渑池刑警大队的主要任务一是围绕事故现场调查走访断桥两端司机，了解案发情况，定时定位，确定事情经过。二是分组到接受伤亡人员的几家医院调查走访，确定受害人身份及事故发生时的情况。三是开展现场勘查、尸体检验、提取相关物证等。四是确定肇事车辆及犯罪嫌疑人情况，追捕涉案嫌疑人。面对大量的专案内勤工作，曹睿哲一方面及时向侦查员传达指挥部领导的指挥意见，把上级的侦查思路、工作要求传达到每个工作组；另一方面她尽职尽责的收集各组工作进展，汇总各组调查发现的情况，梳理摸排出的各类线索，及时上报工作进展报告，让专案指挥部领导能更清晰明了地予以指挥战斗。

由于上下一心、配合默契、工作到位，这起震惊全国的重大事件很快就明确了现场情况，伤亡人员身份也予确定，肇事车辆及犯罪嫌疑人等情况也基本查清。为方便领导指挥，曹睿哲同志连夜工作，迅速撰写出调查情况汇总材料。并根据收集到的信息，开展大量的查询比对工作。她分别制作出《伤亡人员基本情况一览表》、《走访调查反映情况一览表》、《涉案犯罪嫌疑人基本情况一览表》等等，使这起复杂、凌乱的事件有了清晰的脉络。她每天连续工作到凌晨4、5点，实在顶不住就在办公室休息一小会儿，接着又投入到新的一天紧张的工作中。

随着案件侦查的不断深入，专案组除了在渑池的现场勘查、调查取证外，同时向河北、陕西外派4个工作组开展调查和追捕工作。曹睿哲每天忙的滴溜溜转，几天几夜没回过家，始终保持上下情况贯通，确保了每项工作有条不紊进行。

“二·一”故案发时已是农历腊月二十一，家中的事情她全然顾不上，11岁的儿子托付给家人照看，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每天工作至少十几个小时，一直坚持到腊月二十八，当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从陕西蒲城押解回渑池才算完结。

提到渑池公安局刑警大队，就会提到张帆、杨栋和……

三点定一个平面。渑池刑警的三颗耀眼的星连起来就是一个散着光芒的面。这个光芒的面，转向哪里，那里的黑就会被驱散。

可是，这三个人都离不开曹睿哲。

也就是说，这三颗星都连接着曹睿哲这颗星。

这个光辉闪耀的面，和曹睿哲连起来，就成了一个体。

如果把这个体比作一个转动的陀螺，那么曹睿哲就是这个转动陀螺的底部的尖。曹睿哲每一个细节，都会影响到这个体的运转。

见到曹睿哲了。

非常朴实、朴素的女警官。

她对我们几个搞文字工作者的到来，表示出极大的尊重。在见到我们之前，经过了打扮。穿上了一件红色的短袖外套，另外，还换上了高腰、半高跟的皮鞋。可能是突然穿上如此新潮的衣服的原因，她的目光时不时地荡起活泼的光，每当这时，周围就泛起几丝过新年的味道。其实，她不知道，这上衣，这鞋早就过时了，即使在乡下也很少见到。这还不算，她英姿飒爽的站姿和走路时铿锵、结实的脚步，和这色彩、这款式极不和谐。十三年的刑警生涯，使她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女性的娇柔和窈窕。

但是，当我的思绪从世俗的审美惯性中停滞下来，重新端详她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地高喊：警花！

目光。她那清纯而不失犀利，温柔中藏着几分冷峻，活泼中蕴含着严肃的目光，给衣服上的红进行了稀释。使它，去掉了几分娇，几分艳。于是，红艳艳，抢眼的衣服，好像进行了磨砂化的处理，没有了浮华的光芒，显出几分厚重和质感。还有高腰高跟的鞋，在坚挺的身姿下，也显得高贵起来。

于是，这过时了的衣服，此时在她身上获得新生般地美了起来。

在她身上体现出一种回归的朴实。

她的美曾经用在一次抓捕行动上，使这次抓捕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这是我采访其他刑警时候听到的。

1999年1月25日夜，黄某在赌场上怀疑刘某出老千，就伙同外省的李某某、曾某某，将刘某挟持到渑池县果园乡某矿围墙外，挑断手筋、脚筋并挖去两眼，残忍地杀害。案发后，公安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开展侦查，历经数年艰苦调查，于2006年9月侦破此案，将犯罪嫌疑人李某某抓获，2007年4月又将曾某某抓获。但主犯四川人黄某在案发后逃离，一直下落不明。作为命案逃犯，黄某一直是公安局追逃的重点和难点。2012年“清网行动”中，公安局更是投入大量警力和财力来抓捕黄某。经过近一个月在四川的调查，侦查人员发现黄某有在广东活动的迹象，随立即赶赴广东开展追缉。

追捕组辗转多地，往返几千公里，经过大量工作，最终确定黄某隐藏在广东某市的一个工业区内。

为尽快将黄某抓捕归案，根据工作需要，追捕组提出让局里安排一名女警协助开展工作。曹睿哲同志责无旁贷地承担了这一重任。10月6日接到任务后，国庆假日正在加班的她立即乘飞机赶赴广东增援。到达目的地后，她顾不上休息迅速投入工作。按照抓捕组长张帆的安排，她快速地进入了角色。

由于逃犯黄某曾当过特种兵，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且心黑手辣，做事不计后果。为了确保抓捕成功，追捕组让曹睿哲扮演成打工妹，引诱黄某露面，委与周旋。在压力和危险面前，她无所畏惧，勇挑重担，冒着重重风险将黄某成功引出，追捕组周密安排，迅速将其擒获。至此逃亡12年的故意杀人逃犯黄某落入法网。

曹睿哲是个非常真实的人。

她不庇护自己的短处。

我问她是不是警校毕业后，就到刑警队了。她说，不是。刚到渑池公安局时候，单位照顾女同志，被分在机要室，工作比较规律，也比较轻松。

直言直语。即使谈到她怎么进刑警队，也没有说得悲壮高大。她是在一次全国性的专项行动的时候，被“借”到刑警大队的。当时，局里调集精兵强将充实刑警队伍，侦破没有完成的大案要案。在工作中比较细心、负责任的小曹被刑警队盯上了。因为小曹的父亲、公公都是老公安，深知刑警的艰苦和危险。加之孩子还小，所以俩老人不建议她到刑警队工作。最后主管刑警的副局长说，我们先“借用”一下，不合适我们也不要。没成想，这一“借”就是十三年，硬生生把一个天真烂漫、养尊处优的小女子，变成一个快言快语、雷厉风行的女汉子。

十三年来，她和队友们一起，经历过无数次惊险，历尽无数次艰难困苦，和队友们结下生死弟兄般的情谊。他们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群体，一起面对死亡、面对阴暗、面对血腥。队友们经常忘记她是女性，她也常常忘记了自己的性别。她不知道什么是女人的妆容，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衣服、发型，她都不知道。

在外人眼中，刑警一身便服经常出入繁华场所，潇洒浪漫，实际上他们很封闭。首先，他们面对的都是灵魂阴暗，穷凶恶煞的犯罪分子。其次，他们心理空间大部分被一些案子占去，他们的思维大都在理清案子的线索。刑警这个表面活跃的群体，其实是孤独的。

相对于其他队友来说，曹睿哲更为辛苦。主管刑警的副局长茹谓斌曾说过：拿三个男同志也不会换小曹一个女同志的。

在刑警大队工作进程中，使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找小曹。尤其是出差办案，其他同志忙时，她和大家一起忙，休息时，大家的衣服她洗，大家的吃住她联系。

一次在外地办案，忙碌了几天，她给大家安排好了住处和吃饭地方，就又去给大家买牙膏牙刷。到了晚上一名同志忽然提出，出来多天没有剃须刀。小曹就思忖，是自己考虑不周，凡此种种。

她白天和大家伙一起忙，晚上加班写总结，安排第二天工作，作为女性，在刑警的队伍里她没有一丝丝“特权”。有一年因为案件紧急出差，她和队友8个人连夜行动，赶到第一站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根据工作需要，他们临时安排的住宿地仅剩下两个房间，每个房间床上睡两个，地上睡两个，她也一样和男队友挤在了一个房间。

曹睿哲还直言不讳地向我们讲了她刚到刑警队的时候，胆小，胃浅，怕见尸体的弱点。

那年刚到刑警队没有多久，接到报警，在一个水库里发现一具尸体。这样的大案，她是必须在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

刚到现场，平静的水面上什么也没有，清澈的水在风中荡着涟漪，库边的小草开着碎花，几只蜜蜂嗡叫着飞翔在群花之间，田野上一片诗情画意。她走向水库的时候，非常谨慎，害怕踩坏小草，害怕惊扰蜜蜂。

一个在水库边转悠寻找尸体的老刑警，突然在一蓬茂密的水草边停下，转身捡起一根树枝，在水草里一搅，扑闪，一具又涨又大的尸体冒了出来。当时，她害怕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尸体打捞上来，她还恍恍惚惚。刚刚定住神，队长就喊她，快些过去做记录。战战兢兢走到尸体跟前，怎么记录尸体的每一个特征，她都不知道。

当晚回到家后，她一晚上都没有关灯。闭眼就是一具泡的又涨又大的尸体。

第二次见到尸体时候，更为恐怖。那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她吓得正要后退，法医叫住她，让她帮忙把尸体翻过来。她心惊胆战的不敢动手，老法医开玩笑地说：就当是一张羊肉卷饼呗。话出口，她感到自己的胃缩成了一团。原来，她是很爱吃羊肉卷饼的。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吃羊肉卷饼了。

后来，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慢慢也就适应了。连霍高速三门峡渑池段洪阳义昌大桥爆炸案，面对着四分五裂的尸体碎块，五脏六肺，曹睿哲不惊不慌，配合法医一个一个的采集样本，还原尸体。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馒头送到的时候，稍稍离开尸体，转过身，手套一摘拿起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在采访中过程中，曹睿哲经常会甜甜的笑起来。

许多在我们听来让人心酸的细节，她叙述完都会发出快乐的笑声。轻松愉快的笑声，每每把我们从沉重的氛围中拉拽出来。

我们问她经办的这些大案中，哪些案子让她最为记忆深刻。曹睿哲稍加思索，说：有一件案子让她很揪心。那是前年一个系列汽车玻璃被砸的案件，作案的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这些孩子，多数家庭不健全。先是家庭出了问题，孩子才出了问题。有的是离异，有的是男的住监，女的出走，孩子让爷爷奶奶或是亲朋代为照看着。

在案件办理过程中，她每时每刻都想到自己的孩子。她倏然发现，她的孩子得到的母爱并不比这些孩子多多少。

案子结束后，她静下心来，开始想自己的孩子。

刚到刑警队的时候，孩子才三岁。一次出去办案近一个月没有回来，回来后，孩子拉着她的手不放，哭的很痛。她说：当时孩子哭，她也哭。

我们问：经常忙工作，孩子学习、成长咋样？

她说：很庆幸，自己的孩子成长的很好，可能是家庭氛围的影响，孩子在学习上很努力、很勤奋。

她的孩子比妹妹家的孩子大7天。由于自己和爱人的工作都很忙，说走就走。所以，孩子就经常由妹妹接送照看。三岁的时候，妹妹问孩子：姨对你好不好，孩子说，好，姨姨也是妈妈，姨姨有两个孩子。

说到此，曹睿哲笑了笑。她回来后，别人问她的孩子，说：你妈妈是不是也有两个孩子？孩子却哭了，说，妈妈就一个孩子。

曹睿哲说，她在家的时候，孩子总是拽着她的手，就是到厨房做饭，孩子也是跟着她。每当听到她的电话铃声响起，孩子脸上就会露出惊慌。若是她安静地放下电话，孩子就会满脸喜悦。

曹睿哲又笑了。

（静帝，现居三门峡，知名作家。）